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總統(tǒng)最后的精心出演 2000年10月13日 15:01 編者按：“俄羅斯前總統(tǒng)葉利欽1999年12月31日突然宣告引退，讓整個世界大吃一驚。輿論評論：主政俄羅斯十幾年屢出奇招的葉利欽選擇以如此方式告別政壇，令人折服。葉利欽到底是在什么時候下的最后決心？還有沒有知情人？外界對此眾說紛紜。葉利欽個人回憶錄《總統(tǒng)的馬拉松》已于近日出版，在書中他詳細披露了辭職前，特別是前3天的活動，蒙了近一年的神秘面紗也隨之被徹底掀開。” 12月14日：葉利欽向普京攤牌 1999年12月14日，一個普普通通的早晨。俄羅斯總理普京應召來到葉利欽辦公室，事先他并不知道總統(tǒng)要和他談什么事。握手，落座，普京等著總統(tǒng)發(fā)話。葉利欽望著普京，表情嚴肅而又鄭重地對他說，“我準備辭去總統(tǒng)職務�！� 葉利欽回憶說，普京聽到這個消息后的第一反應是不知所措。他請求葉利欽再考慮一下這個決定�？赡艿脑�，最好到期再退。普京明白，根據(jù)俄羅斯憲法，一旦總統(tǒng)辭職，國家元首的全權將由總理代行。說白了，葉利欽的激流勇退，就意味著他的平步青云。事情如此重大，來得又很突然，普京此時在心理上還不能馬上接受。葉利欽與普京這次見面，正值葉利欽出席伊斯坦布爾歐安組織首腦會議返回不久。在這次會議上，西方國家企圖利用車臣戰(zhàn)爭向俄羅斯發(fā)難，但政治老練的葉利欽先發(fā)制人，結果不但歐美的企圖沒有得逞，俄羅斯還占了上風。普京就以這次外交行動為例說：“如果我去了會是一種情況，而你去了則完全是另外一種結局。” 當普京說這些話的時候，葉利欽眼睛一直望著窗外。他認為普京對他的挽留和對自己繼任職務的推辭是“一個強者的猶豫”。 葉利欽沒有直接勸說普京，卻講起了自己。他說，自己當年來莫斯科的時候比現(xiàn)在的普京還大七八歲，已經(jīng)50出頭了，但身體很好，充滿活力�！爱敃r也想過，要是莫斯科的官僚們把我拿下來，我就告別政治，改行干點別的。”這就是選擇�，F(xiàn)在輪到普京做選擇了。 談話要結束的時候，葉利欽問普京：“怎么，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？”“鮑利斯·尼古拉耶維奇！我同意�！边@次，普京的回答要干脆得多。 12月28日：葉利欽開始行動 1999年12月28日，按慣例要錄制總統(tǒng)致全國人民的新年電視致辭，今年也不例外。俄羅斯公共電視臺攝像小組的成員早已就位。 葉利欽面對攝像機鏡頭向俄羅斯公民祝愿新年快樂，然后他應該按照電子提示板上的內容宣讀致辭。就在這時，他突然站了起來，冷冰冰地說：“我的嗓子有點沙啞，對這個稿子也不滿意，我們以后再錄吧！”葉利欽告訴他們，稿子還要進一步加工，3天后，即12月31日再錄。 對葉利欽今天這個不配合的舉動，他身邊的人并沒有過多地猜疑。在他們看來，這是葉利欽變幻莫測性格的即興表現(xiàn)。 拒絕錄像的真正原因，只有葉利欽本人知道：他已經(jīng)決定在1999年的最后一天引退，結束政治生涯。 自從12月14日與普京談話以后，葉利欽沒向任何人透露。在回憶錄中他說，在作出如此重大的決定后，希望能與人交流，向人傾訴的愿望強烈到了極點。但他不能這么做。用他的話說，“我已經(jīng)把自己政治勇氣的所有力量都傾注到這個行動之中。所以任何信息擴散，任何事先察覺，任何預測和推斷都將使我所做的一切化為泡影。精神上的，政治上的，以及道義上的意義就會徹底失去�！� 離最后引退還有3天，葉利欽認為已經(jīng)到了將計劃實施操作的階段，這也意味著煎熬難忍的日子就要結束了。 12月28日晚6點，葉利欽邀請總統(tǒng)辦公廳主任沃洛申和他的前任尤馬舍夫到總統(tǒng)別墅。葉利欽回憶，當時他的緊張程度絕不亞于拜科奴爾發(fā)射場的火箭發(fā)射。 “亞歷山大·斯塔利耶維奇！瓦連京·鮑利斯耶維奇！(倆人的名字和父稱)請你們注意聽，告訴你們我的一個決定：12月31日我將辭職�！比~利欽說。但這兩位最親近的助手沒有反應！ “亞歷山大·斯塔利耶維奇，總統(tǒng)向你宣布了他要辭職，你甚至沒有反應，你明白我的話了嗎？”葉利欽有些嚴厲地問道。沃洛申仿佛剛剛清醒過來。他說，“鮑利斯·尼古拉耶維奇，我當然聽明白了。作為總統(tǒng)辦公廳主任，我大概應該勸阻您，但我不這樣做，這個決定是正確的�！庇浾叱錾淼挠锐R舍夫則用“精彩”來評價葉利欽的這個決定。 葉利欽和兩名助手開始商量一些技術操作細節(jié)：什么時候起草告國民書；什么樣的文書和法律文件要在31日以前準備好；什么時候錄制電視講話；什么時候簽署總統(tǒng)令；什么時候向國家杜馬和聯(lián)邦委員會致函等等。在俄羅斯歷史上還沒有總統(tǒng)自愿辭職的先例，因此一切手續(xù)都要確保法律上的準確無誤。最后，3人一致認為，一切都考慮到了，沒有任何遺漏。 即將告別的時候，尤馬舍夫問葉利欽：“塔季揚娜還不知道這件事，這不公平。她陪伴您工作了4年，還是把消息告訴她吧�！� 按葉利欽的性格，他把工作和家庭分得很清楚，在作出重要決定的時候從來不和家人商量。但這一次不同往常。因為他的決定與他家庭未來的命運緊密聯(lián)系在一起。塔季揚娜是他的小女兒，葉利欽不僅對她十分鐘愛，也非常信任。他最終決定告訴女兒塔季揚娜，但只告訴她一個人。 塔季揚娜吃驚地看著父親，然后猛地撲到他的懷里。她哭了，“爸爸，這一切太意外了�！� 父女在一起坐了很長時間。塔季揚娜為葉利欽描繪著未來的生活將是多么有趣。女兒的眼睛閃著激動的淚花。在這種氣氛的感染下，性格剛烈的葉利欽也有些受不住了�！澳阕尠职忠惨鳒I了！” 塔季揚娜問葉利欽：“媽媽怎么可以一點也不知情呢？ “事后再說，一切都在事后�！比~利欽沒有讓步。 在父女下樓吃晚飯的時候，葉利欽暗暗觀察家里人的反應。夫人很平靜，大女兒和媽媽一樣。 此時，葉利欽的情緒已經(jīng)平靜下來，他決定到此為止，再也不告訴任何人。 12月29日：葉利欽再見普京 下一步要做的是與普京見面。兩個星期前葉利欽已經(jīng)向普京挑明了自己的想法，但當時并沒有提到交權日期。 12月29日早9點�？死锬妨謱m總統(tǒng)辦公室。當普京走進來的時候，葉利欽發(fā)現(xiàn)，今天的普京與兩個星期前判若兩人，表現(xiàn)得非常自信，葉利欽很滿意。接著葉利欽告訴普京，他的辭職日期是12月31日。這一回普京沒有表示意外。然后他們一起對原先擬定的方案再作最后修正。與前一次見面相比，這一次會見的時間要短得多。這是葉利欽最后一次以總統(tǒng)身份與普京交談，也是普京最后一次不是以總統(tǒng)身份與葉利欽見面。葉利欽回憶道：“我當時有很多話要和普京說，我想他也一樣，但我們多余的話一句沒說，只是緊緊地握手，擁抱告別�！� 12月30日，尤馬舍夫送來起草好的電視講話稿。 12月31日：惜別克里姆林宮 葉利欽睡不著，起得比平時早。一頓普通的家庭早餐之后，葉利欽準備上他一生中的最后一天班。塔季揚娜對爸爸說：“告訴媽媽吧！”葉利欽有些猶豫。“爸爸，我求你了�！� “奈娜！我已決定辭職。會有我的電視講話，你等著看電視吧�！� 奈娜愣住了，她實在沒有準備。鎮(zhèn)靜過來后，妻子像旋風一樣撲到葉利欽的懷里，親吻著他，擁抱著他�！拔叶嗝葱腋０�！終于到來了，鮑良，(葉的愛稱)這是真的嗎？” 對這一時刻，這一瞬間，葉利欽在回憶錄中感慨頗深�！耙磺羞�沒有開始，我差不多已經(jīng)激動到了極限�！彼庾R到，女兒是對的。 8點整：沃洛申把總統(tǒng)辦公廳法律局局長和他的法律問題助理叫到辦公室。指示他們：準備總統(tǒng)辭職令和總統(tǒng)致國家杜馬和聯(lián)邦委員會的信函。 8點15分：葉利欽走進克里姆林宮自己的辦公室。桌上，按慣例放著今天的活動日程：錄制新年致辭，稍后會見普京總理，然后與總統(tǒng)辦公廳的幾個副主任討論2000年1月份的活動計劃，最后還要打幾個電話。 這個日程對葉利欽來說已經(jīng)沒什么用處了，他從西服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日程�！拔医裉斓幕顒右催@上面寫的來安排�！边@張紙已揣了3天，有些皺了，葉利欽想把它撫平，就把它放到桌子上，又擔心被人看見，就在上面壓了一個文件夾。 9點整，機要室主任走進辦公室，把一個總統(tǒng)專用文件夾放到葉利欽面前。這里裝的是密碼電報，強力部門的信息，外交部的電報等等。按規(guī)矩，這些重要的文件，葉利欽要在下班前看完。但今天，除了那張已經(jīng)發(fā)皺的紙，這些文件對葉利欽來說，都不再重要了。 沃洛申夾著一個紅色文件夾進來了。表情焦躁不安。他有點怯生生地說：“鮑利斯·尼古拉耶維奇(葉利欽的名字和父稱，正式場合時使用。作者注)，一切好像都準備好了�！比~利欽嚴厲地看著他：“你怎么了，開始動搖了嗎？我們要按計劃進行�！� 葉利欽又一次按下按鈕，請普京9點30分進來。然后他打開了裝著總統(tǒng)令的紅色文件夾。上面的內容是： 一、根據(jù)俄羅斯聯(lián)邦憲法第92章第2條，從1999年12月31日12時零分開始終止俄羅斯聯(lián)邦總統(tǒng)全權。 二、根據(jù)俄羅斯聯(lián)邦憲法第92章第3條，俄羅斯總統(tǒng)的全權從1999年12月31日12時零分起轉交給俄羅斯聯(lián)邦政府總理。 三、本總統(tǒng)令從簽署時開始生效。 落款是：俄羅斯聯(lián)邦總統(tǒng)葉利欽 9點30分整，普京走進辦公室。葉利欽把總統(tǒng)禮賓局局長、總統(tǒng)新聞發(fā)言秘書、克里姆林宮的專職攝像師、攝影師都召到辦公室。葉利欽莊重地看著所有在場的人，開始宣讀總統(tǒng)令。禮賓局長舍浦琴柯第一個坐不住了：“鮑利斯·尼古拉耶維奇，讓我們暫時還是不要公布，哪怕再等一個星期，我們還要陪您到外地呢！”葉利欽沒什么反應，眼睛看著普京。普京坐在旁邊，此時很克制，甚至稍稍有點難為情地微笑著，葉利欽握著普京的手說：“祝賀你！” 按順序，到了錄制電視講話的時候了。還是那個電視攝像小組，還是那幾個人，但他們的臉色卻完全沒有了節(jié)日氣氛，他們已經(jīng)知道葉利欽辭職的消息。 葉利欽堅定地向前走去。導演發(fā)出命令：準備，開始！ “親愛的俄羅斯公民們，親愛的……” 葉利欽在回憶錄中寫到：“我?guī)缀鯖]有緊張，真的！當讀到最后一句的時候，我聽到大廳里滴噠滴噠的鐘聲�！� 有人開始鼓掌。葉利欽抬起雙眼，所有在場的人都站在那里迎接著他的目光。“我簡直不知道怎么做才好�！迸總內滩蛔×�，流下了眼淚。葉利欽盡可能讓她們平靜下來。這時，有人拿來香檳，還給女士們送上鮮花。大家一起舉杯慶祝新千年，慶祝這特別的一天。 葉利欽暗暗地試探著體會一下自己的感覺。他自己都有些驚訝：“心情很好，非常好。” 攝像師從攝像機里拿出錄像帶，葉利欽接過這個小黑盒子�！斑@才是最重要的文件啊！它比任何總統(tǒng)令和致國家杜馬的信函還要珍貴。從電視講話播出這一瞬間開始，我的總統(tǒng)任期就完全結束，普京代總統(tǒng)的時代從此開始了�！� 葉利欽用目光尋找尤馬舍夫，鄭重地把這個沉甸甸的盒子交給他�？死锬妨謱m第六入口處早已準備好汽車，尤馬舍夫親自把錄像帶押送到奧斯坦基諾國家電視中心。 中午12時整。俄羅斯電視臺新聞：俄羅斯聯(lián)邦總統(tǒng)葉利欽辭去總統(tǒng)職務。電波將消息從這個莫斯科最高的建筑物傳到全國，傳到全世界。事先沒有任何暗示和跡象。世界被這個新聞驚呆了。 俄羅斯第一任總統(tǒng)葉利欽的時代從此結束。 -背景資料 葉利欽檔案 鮑里斯·尼古拉耶維奇·葉利欽，俄羅斯人，1931年2月出生于斯維爾德洛夫斯克州的布特卡村。1955年畢業(yè)于烏拉爾工業(yè)學校建筑工程系。1961年加入蘇聯(lián)共產(chǎn)黨。1968年開始從事專職黨務工作，自1976年起先后擔任蘇共斯維爾德洛夫斯克州委第一書記、蘇共中央委員、中央書記并出任莫斯科市委第一書記；1986年2月當選為蘇共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。1987年11月被解除莫斯科市委第一書記職務；1988年2月被解除政治局候補委員職務。 1990年5月，葉利欽競選俄聯(lián)邦最高蘇維埃主席，以微弱多數(shù)獲勝；1990年7月，葉利欽在蘇共28大上正式宣布退出蘇共；1991年6月，他當選為俄聯(lián)邦第一任總統(tǒng)。1999年12月31日葉利欽宣布辭去總統(tǒng)職務，就此退出政壇。(作者：王曉玉/轉自《青年參考》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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