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2年的秋天,老牌搖滾樂隊(duì)“滾石”又上路了,這一回已經(jīng)是他們第N次的全球巡演,我迅速地聯(lián)想到另一件事:名聲顯赫的美國文化雜志《Rolling Stone》在為2001年十佳唱片頒獎時就特意給滾石樂隊(duì)主唱Mick Jagger(麥克·賈格爾)的新作《Goddness InThe Doorway(門口的女神)》留了一個名額。
誰在乎這4個老家伙?
《Rolling Stone》雜志一向是以前衛(wèi)形象示人的,但是它卻選了一位已不太鮮嫩的5旬老者頒發(fā)了一張榮譽(yù)市民證書,《Rolling Stone》當(dāng)然偏愛Rolling Stones了,但是這個選舉結(jié)果卻讓人覺得有走后門的嫌疑。
新專輯的封面上,賈格爾西裝筆挺地站在一個木桶上,右手扶著一把吉他,但是他卻背對著我們,于是那張著名的大嘴和老臉就與我們失之交臂了……從后面看,他的姿勢還依然優(yōu)雅,臀部性感地翹著,曲線也依舊畢露?墒撬^對充當(dāng)不了我們胸口永恒的女神,最多是一位門口的惡煞。
這是一具矛盾的肉體,他前面的全部器官已江河日下,但他還固執(zhí)地夢想著繼續(xù)扮演搖滾樂的江洋大盜。為了給各階層和年齡段的人士帶來新意,賈格爾甚至找來了比他小17歲的Bono(博諾,U2樂隊(duì)主唱)與他一起分享‘快樂’。他似乎想證明,他依然是今天世界上最有影響力的音樂家之一——可是,他已不是。盡管賈格爾對這個答案相當(dāng)不滿意,然而歷史也并非他一個人的事。(如果賈格爾知道了他的新專輯是今年夏天我在10塊錢10張的一大堆處理貨里翻出來的,他肯定會更不滿意)
賈格爾的兩次打擊
早在30多年前,賈格爾就曾遇到一件極其尷尬的事:一次宴會上,他的酒極其不小心地灑到了另一位娛樂界紅人、17歲的民謠女歌手Marinne Faithfull(瑪麗蓮·費(fèi)思弗)的裙子上,他心安理得地道歉,并自然地想象著那晚接下來發(fā)生的每一個細(xì)節(jié)。當(dāng)時的情況是,無數(shù)的女孩子爭先恐后地為結(jié)識賈格爾而絞盡腦汁?墒菢O其不可能的奇跡出現(xiàn)了。未成年的費(fèi)思弗對賈格爾的彬彬有禮不屑一顧。這是賈格爾搖滾樂生涯中命運(yùn)對他的第一次重重的打擊。那一晚,什么浪漫也沒有,什么“自然而然”也沒有,當(dāng)然,什么細(xì)節(jié)也沒有。搖滾王子只好一個人兜風(fēng)回家。而賈格爾很快就遭到了第二次打擊,那是他幾次向費(fèi)思弗求愛遭拒后終于成功得手時,他卻驚訝地發(fā)現(xiàn):自己并非滾石樂隊(duì)里第一個與費(fèi)思弗有染的人,另外兩位同志,鼓手Brian Jones(布萊恩·瓊斯)和吉他手Keith Richards(凱斯·理查德)早已捷足先登。
事實(shí)上,賈格爾只是一個第三者!但是他還并不用為此內(nèi)疚。因?yàn)椋耐閮罕人要瀟灑得多——瓊斯自己就與新歡一道站在陽臺上嘲笑過前來找他算帳的妻兒。對滾石這樣的“Superstar”來說,衣服臟了,換一件就是了。一份黑名單由此在民間無限地延伸著:與“滾石5杰”有染的女子,已超越2002了。
永不滿意的富翁
2002并非很可怕,很快2012也就到了。那時候,賈格爾不也就69嗎,離古稀還有一步之遙呢!先搖了再說。但仔細(xì)檢查滾石的財政賬本,我們也會發(fā)現(xiàn),他們的“腐敗”程度簡直可以媲美今天任何一個國家超級貪官的工作成果。
1995年有一次在漢堡演出,賈格爾心血來潮,一個人就訂了13間高級套房。與其說愛這些房間,不如說賈格爾更愛13這個數(shù)字。13雖不吉利,但是魔鬼一號賈格爾能讓它變得又紅又紫。迄今為止他們共舉行1800多場演唱會,按40年算,也就是8天一場。每隔8天就可以光鮮地往舞臺上一站,8天后是下一站。這個8可能讓我們搖滾樂所有的最高領(lǐng)袖都要眼紅吧。門票收入5億美元,一人就能分到1億了。但是他們居然還敢一遍遍地唱起《我不滿意》。
他們已無能去一次次表達(dá)緣自內(nèi)心的思考,所以他們只好一次次套上紅衣綠裳,強(qiáng)打精神,粉墨登場。
“我們還是石頭,我們還能滾!”——這真是一群技藝高超的魔術(shù)師:在臺下,他們在酒店房間里消掉了又一個新的女性的電話號碼;到了臺上,他們接著唱《我不滿意》。他們請來的那位表演嘉賓的鋼琴已越來越流暢華麗,簡直直追克萊德曼老師了。然而他們還是滾石,是余威赫赫的滾石,滾到之處還是掌聲一片,萬眾一心。
滾到粉身碎骨
1967年4月,滾石興致勃勃地來到第一個被允許開演唱會的社會主義國家——波蘭,在那個激動的年代,警棍、催淚彈和高壓龍頭并不能有效地抵擋住3000名熱血青年對自由之夢的猜想與推測。據(jù)稱,這次滾石也有興趣來上一趟訪華之行。那么,事隔36年,他們也許會再續(xù)前緣,成功地登陸第二個被允許開演唱會的社會主義國家。然而不同的是,波蘭青年至少觸手可及的臺上那5款妖艷的女套裙,現(xiàn)在卻只剩下了4件成功人士的性感西服等著我們?nèi)肀А?/p>
滾石盡管還在臺上咬牙硬撐著,但賈格爾已準(zhǔn)備老實(shí)交代了。在他的新歌《在星夜里跳舞》中,他小心翼翼地松開了衣服拉鏈,輕捋著松弛的肌肉和衰弱的神經(jīng):“我在顛簸不定/就像風(fēng)暴中的一艘船/我再也感受不到心靈/那里已一無所有/我已撥不了電話號碼/在星夜里跳舞/在最奇怪的組織里跳舞/我已感受不到心靈/那是一段一千里的航線/在午夜里絆倒/那里一個人也沒有/我在黑暗里摸索/在避難所里看到了危險/我背對著墻,在死寂里拷打著自己/在華爾茲里旋轉(zhuǎn)/就像海洋里的維納斯/如果你不承擔(dān)風(fēng)險/如果你不改變/你就會被束縛住/為拯救而哭泣/那里已一無所有/墻上的肖像/你一定會掉下來/你一定會下來”。
賈格爾一定會下來的,所以,在此之前,我們也許沒必要再打擊滾石了,石頭它又臭又硬,再打,它都不碎,更不會向我們求饒。結(jié)果我們的手倒疼了,心也碎了。算了,還是讓他們滾吧。
我有時在懷疑:滾石是不是怕在日常生活中漸漸老去才決定做音樂一路至死的。如果換了一名靦腆的住家男人,就沒機(jī)會每天都換上一件閃閃發(fā)亮的珠片服,于是也就更沒機(jī)會夜夜笙歌或夜夜換伴了。他們怕老,但他們不是真的石頭,所以他們肯定會陪伴著我們一天天衰老。
看著4條老蛇在臺上狂舞著,我們也只能瞪圓了一雙大眼,心里默問一句:這顆滾動的石頭什么時候才會停下來呢?應(yīng)該是在它粉身碎骨的那一刻吧。
來源:新周刊 作者:邱大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