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裂舌》與食草男
毛丹青
《裂舌》是日本芥川文學獎歷史上年紀最小的得主80后的金原瞳的代表作,有人評論說:“如果這個中篇小說不是發(fā)表在2004年,而是發(fā)表在2009年,估計沒那么火!”
這么跟我說的人是日本資深的文學評論家,我繼續(xù)問她:“這么說的理由是什么呢?”
她笑了笑,顯得有點兒得意,回答得十分干脆:“日本人對肢體的認識發(fā)生了變化,尤其是年輕的男人,他們越來越愛吃甜食,打扮上也變得女氣,往身上灑香水灑得比女人還多,再加上今年的甲型H1N1流感,日本人對自己脆弱的肢體已經(jīng)失望了!
小說《裂舌》描述了一個女孩迷上肢體改造、最終把舌頭一割為二,同時與兩個另類男子發(fā)生痛苦戀情的故事,一時間其內(nèi)容被日本輿論界稱為“驚世駭俗”,但實際上,小說除了對肢體受難的瑣碎描寫以外,無論故事的框架也好,還是人物心理的刻畫也好,都十分平淡,有時淡得像水一樣。
當代日本文學有一個怪圈兒,原來相當發(fā)達的“私小說”進入本世紀后開始減速,作家一向以個人身世為故事藍圖的創(chuàng)作方法逐漸被平庸的生活陷沒,于是,文壇上出現(xiàn)了一批以描寫肢體為由頭的女作家,而且肉與靈是分開的,從芥川獎得主青山七惠、綿矢麗莎算起,這一漸顯的傾向似乎比較清楚,其中的寓意很多都帶有文字技術(shù)上的被雕琢的痕跡。當然,這么說并不是否定這些小說的純文學性。
事情無獨有偶,一直以描寫男女肢體情愛的老作家渡邊淳一最近到處呼吁日本應(yīng)該挽救“食草男”,而且他尖銳地指出,這類男人的出現(xiàn)勢必導致文學的衰頹。
所謂日本“食草男”,說白了就是“娘娘腔”,或者叫“母人兒”,雄性雌化。有人說“小沈陽”應(yīng)該是中國食草男的領(lǐng)銜人物,說不定也是從這層意思上演繹過來的。不過,也有人說他不是,因為“食草男”專指那些對戀愛無興趣的年輕男性。據(jù)M1F1總研的統(tǒng)計,日本食草男68%需要自己的時間,53%需要朋友,而只有31%需要戀愛。另外一個統(tǒng)計數(shù)字表明2009年滿20歲的男子73%無異性交往!同樣的調(diào)查從24歲到30歲的日本男青年那里得出的結(jié)果是:“50%的人承認自己是食草男!”
日本政府2005年公布的人口白皮書表明,30歲到34歲的成年男子的未婚率為47%,而女子為32%,男子比女子消極,對結(jié)婚敬遠乃至畏懼。據(jù)說這一現(xiàn)象至今也是有增無減。
也許正是看準了這樣一個讀書市場的背景,老渡邊靈機一動,忽然閃身躲開了他最擅長的情愛小說的創(chuàng)作,變成了一位性教育的好好老頭,最近出版的《欲情課》就是他的“杰作”。整個一本隨感類的書跟上中學的生理衛(wèi)生課一樣,難怪有的日本人諷刺他應(yīng)該回到大學以前,因為渡邊過去是學醫(yī)的,豐富的知識曾經(jīng)幫他寫出了《失樂園》這樣的暢銷書,換句話說,他的《欲情課》也就夠上中學情竇初開的水平!他在書中為日本“食草男”開出的藥方是蹩腳的,至少無法跟他的小說相比。詳情如下:
1.別單找一個女子,同時多找?guī)讉,分散追求異性的能量。
2.關(guān)鍵是行動,而不是思考。
3.多多夸獎女性,哪怕不是心里話,也要堅持面子上夸。
4.一邊接近女性,一邊做各類嘗試。
不過,渡邊淳一畢竟是老牌兒作家,他對日本眼下的年輕男子的現(xiàn)狀是這樣分析的:“和平的時代失去了展示男人彪悍的一面,沒有了戰(zhàn)爭沒有了武斗沒有了游行,男人不用老婆也能去便利店買今天的晚飯,衣服也可以拿到近處的付費洗衣機去洗。所以他們的飲食只圖方便,嫌麻煩!”
至今為止,我還沒見到渡邊淳一對80后金原瞳的小說發(fā)表評價,不過著名的《婦人公論》月刊上同時刊載了這對老少的文章,渡邊寫的是《男人的錯覺與女人的幻想》,而金原瞳的則是《書把我救了!》
看來,假如食草男也能喜歡閱讀《裂舌》的話,渡邊淳一的擔心也就大可不必了!
毛丹青:旅日作家,曾出版著作《日本的七顆銅豌豆》、《狂走日本》等多部隨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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