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日,因韓國明星張娜拉在湖北蘄春李時珍墓前,身著韓服舉行祭拜大典,引發(fā)了媒體的熱議。從網(wǎng)上評論看,指責聲居多,“作秀”、“圈錢”各種說法都有。不過我檢索李時珍新聞,發(fā)現(xiàn)前面數(shù)十條,均與張娜拉的祭拜有關。不能不說,張娜拉的祭拜倒是使媒體想起了李時珍這位醫(yī)圣,有“復活”李圣醫(yī)的新聞效應。
很顯然,張娜拉的祭拜是一次危機公關,與她此前深陷“圈錢門”有關。張娜拉的父親稱,這次祭拜是為了完成張娜拉外公多年的心愿,她的外公是一名老韓醫(yī),對李時珍非常推崇。他還稱,韓國學者說李圣醫(yī)是韓國人是不負責的言論。張娜拉想通過對中國文化的尊敬和示好,來消除前些日子的負面言論,樹立自己的藝人形象,無疑也是動機之一。
批評張娜拉的祭拜是“作秀”或“圈錢”,毫無意義。在商業(yè)化的今天,能成為熱點的文化或娛樂新聞,大多背后有策劃團隊和商業(yè)利益。既然都有策劃和利益之爭,我們就很難借“作秀”“圈錢”,來否定一個公共事件的價值。
從現(xiàn)場視頻和照片看,這個祭拜典禮有些規(guī)模,是我近年來看到比較隆重的一次個人祭拜。沒有策劃團隊和商業(yè)贊助,也不可能有這樣的祭拜。不過,張娜拉的這個舉動還是冒一定風險的。作為一個明星,到別的國家去祭拜別國的先祖,是需要勇氣的。這就如同一個中國明星,到外國大張旗鼓去祭拜一個道理,如果輿論引導不當,極可能在國內(nèi)給自己帶來巨大壓力。聯(lián)想到這些年,中韓民間在傳統(tǒng)文化上的種種爭議,我很贊賞張娜拉的勇氣,這至少需要一種胸襟,就是把李時珍看作人類共同享有的文化遺產(chǎn)。
李時珍在我少年時代,是被看作一位神奇人物的,尤其趙丹演的電影《李時珍》,給當時的人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。然而,這些年中醫(yī)的衰落和國內(nèi)“取消中醫(yī)”的聲音不斷,李時珍和他的故事也極少被人提起了,F(xiàn)在竟然是一位韓國女星,讓人們有了談論李圣醫(yī)的興趣,不能不說是中國當代文化的一種尷尬。聯(lián)想起前些日子電影《孔子》的公映也引來了很多指責之聲,不能不說如今的國民情緒進入一個很奇怪的境地。一方面,多數(shù)人對傳統(tǒng)文化早已沒有了推崇和敬畏之心;另一方面,當別人染指我們的文化遺產(chǎn)時,大家又會不約而同感受到了一種傷害,這從中韓的諸多文化爭議也可看出。
這種充滿矛盾的國民情緒,如今有愈演愈烈之勢。我們很少愿意談論一個事件良善的一面,更愿意揭示它的丑陋處。前些日子張娜拉一句“沒錢就去中國演出”引來的口水之戰(zhàn),也屬這種情況。像成龍、周潤發(fā)要去好萊塢掙錢一樣,只能說明好萊塢的強勢,難道能得出美國“錢多人傻”的結論嗎?
在一個文化多元的時代,寬容看待各種文化現(xiàn)象,是一種理性的文化態(tài)度。我們不能一方面反感暴力與高壓的權力意識,一方面自己也陷入同樣的意識。寬容既意味著社會能容忍各種反對的聲音,不用擔心壓制,也意味著人們不再用各種極端觀點,來對待自己不理解的文化現(xiàn)象。孔子說“己所不欲,勿施于人”,只有在這種前提下實現(xiàn)的溝通,才能真正體現(xiàn)平等、自由的精神。只有構建了這種寬容的文化心理,國民情緒才能不顯得這么喜怒無常、變幻不定、狹隘短視。
在一個國人輕視中醫(yī)、遺忘李時珍的時代,一個韓國的家庭愿意用祭拜之禮,表達自己的敬仰之心,中國人理應抱著一種寬容的文化心理。其實,如果多一些對自己傳統(tǒng)文化的尊重,一個韓國人的祭拜也不太可能成為轟動一時的新聞。
葉匡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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