陜西糾“左”:一半工作,一半挨批
到陜西任西北局第二書記后,由于糾正“社教”運動中的過“左”行為,胡耀邦接連挨批。他1964年11月30日到西安,1965年6月20日離開西安,共202天,其中工作99天,挨批判101天。
胡耀邦到陜西工作,發(fā)現(xiàn)陜西省的糧食總產量一連幾年都停留在80多億斤,單產是全國最低的一個省,比西藏還低?偖a要恢復到1956年水平,還有23%的差距,是全國差距最大的一個省。社員的口糧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要靠自留地。棉花單產停留在40斤的水平。
為了抓好農業(yè)生產,胡耀邦提出農業(yè)增產的方針是:兩手抓,雙豐收。他說在關中地區(qū)是一手抓糧食,一手抓棉花;在陜南是一手抓糧食,一手抓山貨、土特產;在陜北是一手抓糧食,一手抓造林、畜牧業(yè)。對此,西北局第一書記批判他說:“一個人只有兩只手,你一手抓糧食,一手抓棉花,哪只手抓階級斗爭?!”
胡耀邦還發(fā)現(xiàn)“社教”運動中發(fā)生了許多“左”的做法,大批干部、群眾、學生被當成敵對分子,或者是有這樣那樣的政治、經濟問題而遭到抓捕或懲辦,包括所謂男女關系問題。1964年下半年,西安交大在學生中開展“反歪風邪氣運動”,不到一個月,拘捕學生十余人,內定“反動學生”上百人。
針對這種情況,胡耀邦于1965年1月9日在西安交大師生大會上、1月20日在中等學校教師大會上講話時說:有的學生偷了一個饃,偷饃是他肚子餓嘛,怎么成了階級斗爭?文化單位抓階級斗爭,抓男女關系,男女關系怎么成了階級斗爭?不要把什么問題都當成階級斗爭。他說:“查什么男女關系!男女之間就是有關系嘛!我們反對的是道德敗壞,對于事實沒有搞清楚的,不要主觀臆斷。領導干部道德敗壞影響到黨的威信的,要檢查、批評,甚至處理,但對社員、工人、知識分子中的男女關系問題,一般不查,主要是教育!
在“社教”試點縣長安、延安、西鄉(xiāng)三縣,抓捕人更厲害,1964年逮捕了6400余人,拘留5000余人,平均每天捕30人以上。雙開除的脫產干部660多人,受一種開除處分的干部達4500多人。長安縣正副區(qū)委書記和區(qū)長受處分的占45%,生產大隊支書被撤換76%。試點的三個縣共清查退賠現(xiàn)金831萬元,平均每個農村干部應退183元,而當年陜西全省人均年收入才120元。退賠比全年收入還多63元。三縣批斗中發(fā)生自殺事件430起,死亡364人。
西安市打擊“投機倒把分子”9500多人。在鳳縣,連上山砍柴,到集市賣雞蛋,進城當保姆的收入也當作剝削收入,都要退賠。
胡耀邦針對當時“左”的傾向,提出“四個不反,六個不查”。即不反社員,不反工人,不反學生,不反一般干部;不查階級出身,不查一般工作作風,不查一般男女關系,不查瞞產私分,不查小偷小摸,不查小額貿易。
同時,他還提出“維護人權,尊重風俗人情,”提倡政令公開,反對神秘化。
為了剎住“左”的錯誤,他還果斷提出三個“暫!保翰度藭和#弧半p開”暫停,留待運動后期處理;面上奪權暫停,待重新部署后再行動。
他還在《電話通訊》中提出了解放干部的四條政策:①凡屬社教以來被處分過重的干部,一律實事求是地減輕下來。②凡屬停職和撤銷工作,但尚未處理的干部,一律先到工作崗位上去,待問題完全查清或經過一個時期的考驗再作結論。③凡屬去年以前犯有某些錯誤但已經交代過的在職干部,不再在這次會議上“洗手洗澡”。只要做好工作,搞好生產,將功補過,就一律不究既往。④凡屬這次縣的多級干部會議后,繼續(xù)干壞事的人,不管職務高低,一律從嚴處理。
胡耀邦的上述“三個暫!焙汀八臈l政策”,以及前述“兩手抓”的農業(yè)增產方針,都遭到了嚴厲批判,先后被批判101天。由于他每天早晨六點起床,晚上十二點以后睡覺,白天沒有午休,節(jié)假日從不休息,工作強度太大,工作又不順利,加上受到錯誤批判,思想不通,心情不好,1965年3月下旬他就病了。醫(yī)生診斷是蛛網膜下腔出血,有生命危險。然而西北局和陜西省在這種情況下對耀邦“不抓階級斗爭的路線錯誤”卻越批越烈,直到召開了十三次批判會后,把他批至徹底病倒住院,才暫時停下來。他被迫檢討了六次都未能過關。
1965年6月,葉劍英、張愛萍、張宗遜去西安考察軍事工作,他們去前已聽到胡耀邦在西安挨批的事兒。在西北局和陜西省委省政府為葉帥等洗塵的飯桌上,張愛萍深有用意地說:“我們一進潼關就看到陜西省的麥子長勢喜人,看來又是一個大豐收。耀邦瘦了,陜西肥了,耀邦對陜西省是有功的啊!
葉帥了解事情經過后,建議耀邦隨他回京治病。葉說:“小老弟呀,你在舊社會少吃幾年飯,你斗不過他們!你在陜西談不清楚,回北京談吧!”
省委六月會議一結束,胡耀邦即向西北局請假,回北京治病。6月20日,葉帥等要回北京,胡去機場送行。起飛前,葉帥要耀邦上飛機再談談。耀邦一上飛機,剛坐下,艙門就關了。葉帥命令:“起飛!”這時,胡耀邦才明白了葉帥的良苦用心,說:“葉帥啊,你看,我什么也沒有帶哩!”葉說:“這我不管,回京治病重要!
后來,周恩來多次表揚胡耀邦,半年時間就把陜西的農業(yè)搞上去了。10月6日,胡耀邦到中南海參加西北問題會議。鄧小平說:“你們的爭論擺下,這件事到此為止,不要再提了!编噷σ钫f:“你不要回陜西了,休息一下,另行分配工作!敝链,這場糊涂案結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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