東西問丨比利時作曲家左漢:“中國記憶”何以讓我念念不忘?
中新社布魯塞爾11月20日電 題:“中國記憶”何以讓我念念不忘?
——專訪比利時作曲家左漢
中新社記者 德永健
揚琴領銜,弦樂團協(xié)奏,比利時女高音用中文演唱孟浩然的《春曉》、李煜的《虞美人》、蘇軾的《飲湖上初晴后雨》,李清照的《聲聲慢》等10首歌曲,輔以比利時國家兒童合唱團的“天籟之音”壓軸……這是比利時作曲家左漢(Johan Famaey)打造的“中國記憶”主題音樂會。
2005年,左漢赴中國留學,先后在北京、青島等地從事音樂教學及管風琴演奏工作;2009年,左漢回到比利時,把自己對中國詩詞文化的理解注入音樂作品;2011年,“中國記憶”主題音樂會在左漢的出生地——比利時根特附近的小城洛克倫首演。
今年2月和9月,“中國記憶”新春音樂會和中秋音樂會又在比利時根特歌劇院和安特衛(wèi)普奧古斯丁音樂中心奏響。在離開中國10余年后,“中國記憶”何以讓一位比利時作曲家念念不忘?中新社“東西問”近日專訪左漢,探討相關話題。
現(xiàn)將訪談實錄摘要如下:
中新社記者:中國音樂給您留下了怎樣的記憶?為什么會一直念念不忘?
左漢:其實一開始我并不了解中國音樂,比如二胡是什么樂器,后來在比利時認識了我妻子,她是中國人,會讓我聽一些中國音樂。2005年我們回到中國,在青島工作生活,我逐漸了解中國音樂,比如京劇和中國傳統(tǒng)音樂,還與中國音樂家和作曲家進行了合作。
我喜歡中國音樂發(fā)展旋律的方式,也喜歡中國樂器特有的質(zhì)感。我會彈揚琴,雖然不會演奏笙和琵琶,但知道怎么給它們編曲,也懂一點簫和葫蘆絲。我對揚琴最感興趣,對我來說揚琴的聲音是極美的。
我覺得很有意思的是,揚琴和鋼琴的發(fā)聲方式是一樣的(琴錘敲擊鋼弦發(fā)聲),可以說是“中國鋼琴”;揚琴的聲音很有中國特色,我在家彈揚琴時會想起在中國的很多經(jīng)歷,比如2008年青島天主教堂安裝新的管風琴后,一位揚琴家曾邀請我用管風琴給樂曲伴奏,那是一段很美的“音樂記憶”。
中新社記者:打造“中國記憶”音樂會時,為什么會選擇從唐詩宋詞入手,并讓兩位比利時女高音用中文演唱這些詩詞?
左漢:有一個原因是體裁要求。因為我創(chuàng)作的是藝術歌曲,歌詞要用著名詩歌搭配,所以就想到了中國的唐詩宋詞,最后選定了孟浩然、李煜、蘇軾、李清照的10首詩詞。
這些詩詞我都喜歡。比如蘇軾的《飲湖上初晴后雨》,我妻子來自湖北武漢,這首詩讓我想起武漢東湖的美景,令人陶醉;李煜和李清照的詞最讓我動容,這也是為什么我在《聲聲慢》一曲中加入了童聲合唱,就是想抒發(fā)一下,“哭”一下,也給音樂會的觀眾一個驚喜。
至于讓兩位比利時女高音用中文演唱這些詩詞,我堅持一定要“原汁原味”,否則就像一部英文電影,演員卻說荷蘭語,讓人覺得很奇怪。排練的時候我介紹詩詞背景,對歌詞進行翻譯,告之標準的中文發(fā)音,因為演員都沒去過中國,剛開始的時候很難,不過在音樂會上她們唱得很美。
中新社記者:您曾表示,“中國記憶”音樂會力圖做到東西方音樂的完美結合,能否具體闡述這一想法?
左漢:從音樂的角度來說,西方音樂離不開和聲,認為只有旋律沒有和聲會很單調(diào);中國音樂不一樣,比如二胡,不用別的樂器伴奏,二胡獨奏就很美,只憑旋律音樂也可以很豐富。
在“中國記憶”音樂會上,我在《如夢令》一曲加了二胡的旋律,當然因為沒人會拉二胡,我用的是小提琴,作曲的時候特別標注怎么拉這段旋律,西方觀眾可能會覺得為什么這么演奏,但這正是中國音樂的一大特點,就是旋律更加豐富。
反過來,音樂會上我用了西方樂器的代表管風琴,比如《浪淘沙》一曲是管風琴伴奏,而不是鋼琴伴奏,有些西方浪漫樂派的色彩;我在作曲的時候就想,一定要用管風琴,因為中國會彈管風琴的人還不多,如果在中國演出,可能會給觀眾一個驚喜。
總之,我的初衷是讓東西方觀眾了解彼此的音樂,但不想落入“俗套”,它不是典型的中國音樂,也不是典型的西方音樂,而是力爭將二者完美結合。
中新社記者:在9月舉行的“中國記憶”中秋音樂會上,您首次和中國歌劇舞劇院合作。對于東西方音樂交流,您有何看法和建議?
左漢:我們在中秋音樂會播放了中國歌劇舞劇院的演奏視頻,他們的水平很高,給我留下深刻印象。對比利時觀眾而言,很多人是第一次聽中國民樂,欣賞起來可能有難度,但要想了解彼此音樂,這種交流很重要。
除了演出“中國記憶”音樂會,我還錄制了一張演奏揚琴、簫、葫蘆絲等中國樂器的唱片,計劃年內(nèi)發(fā)行;在比利時,多數(shù)觀眾知道我是鋼琴家和作曲家,不太知道我還會彈揚琴,我想慢慢改變這一點,讓更多人認識中國樂器。
另外,中秋節(jié)是中國僅次于春節(jié)的第二大傳統(tǒng)節(jié)日,我一直考慮以中秋節(jié)的神話傳說為主題,創(chuàng)作一部音樂作品,向西方觀眾介紹中秋節(jié)。
我認為音樂交流是東西方文化交流的起點之一,因為音樂語言是相通的,而且會讓大家放松下來,然后再“一起聊天”;從這個意義上說,音樂交流可以幫助我們解決“大問題”。(完)
受訪者簡介:
左漢(Johan Famaey),比利時鋼琴家和作曲家。2005年赴中國留學,先后在北京、青島等地從事音樂教學及管風琴演奏工作;2009年回到比利時,把自己對中國詩詞文化的理解注入音樂作品,打造“中國記憶”主題音樂會,2011年在比利時根特附近的小城洛克倫首演;今年2月和9月,先后在比利時根特歌劇院和安特衛(wèi)普奧古斯丁音樂中心舉行“中國記憶”新春音樂會和中秋音樂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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